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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位艺术家漫谈:谁来“示范”一下,艺术如何转向技术?

新兴技术以远超人类想象的速度迫近文化艺术的核心,艺术能否发起一次反向的制动


由徐震策划的群展“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正在复星艺术中心举行,带来了15位艺术家使用新媒介进行的创造性实践。

在展览发生的当下,artnow有幸邀请到了冯至炫、王梓全、方阳、李汉威、善良和佩恩恩这6位艺术家,共同来一次“漫谈”——让我们试图从聊天中发掘每个艺术家对技术与艺术之间关系的理解,并引发更多思考:在技术爆炸的今天,当新媒体、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以远超人类想象的速度迫近文化艺术的核心,艺术能否发起一次反向的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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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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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介绍下在这次展览上自己的作品?还有你们在创作时候具体使用了什么样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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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至炫:这件作品叫《风铃》,实际上呈现的是美国野牛的骨骼悬挂在半空随风飘荡的样子,骨骼我是在轴承厂里面按照等比来做的,用到了工厂里“砂铸”的一套工艺流水线,现在外面那层毛燥的表面其实是工艺的中间态,并非光滑的完成态,我是想体现那种粗粝的质感,呈现出作品和化石、雕塑质地之间的关联。

整个悬挂起来的牛骨架看上去很轻盈可以随风飘荡,但其实很重,我是找到这种材料跟某种自然元素之间的一种关联。这些触手可及的当代材料制造出来的野牛骨,这样用鱼竿悬挂起来呈现在展厅里,其实也是想唤起人们对自然和现实环境关系的重新认识。包括“悬挂”这一符号在不同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的文化意义,风铃连接着过去,也引导人们思考未来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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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二层展厅

冯至炫,风铃-美国野牛,2023

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我很好奇你的工作方式,这种“工厂”是欢迎艺术家做项目的吗?还是你通常都是会根据特定的主题,去置身工厂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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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至炫:对,我现在工作都是找到个流水线生产特别成熟的一个制造业的工厂,因为中国特别多这样的厂子,我从小因为家里的缘故对这一块也比较熟,然后我就想办法介入这流水线,去看,去把所有的技术学一遍,然后用他们流水线做作品。

我一直会去思考作品和当地社会环境之间的联系,因为我本科是学公共艺术的,然后去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雕塑,很多人会问我怎么找到这些材料和工厂的,其实我的创作媒介就是我们习以为常的景观,之前我在巴拿马驻地的时候,也会用了当地原住民会使用的木头、棕榈、茅草等等来创作作品。我觉得更多就是我现在看到的生活状态。

梓全可以介绍下这次展览的作品?你的作品总是给我一种感觉,好像它尚在建模和剪辑中,有种二维+三维,动画+建筑同时进行的错觉。这种创作的语言又是怎么来的?

王梓全:这次展览有两件作品,一个是《暗处的流行病》,还有一个是《一场车祸》,都是用图像编辑和视频软件制作的。像《暗处的流行病》其实来源于我居家隔离期间的生活经验,讲的是一个独居的男主老是听到隔壁邻居家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听上去像是吵架,也可以想象成是一对情侣在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但影片结局是邻居家一个女的冲出来了说男的在切自己的手臂……整个短片由此生发而来,这个“流行病”其实指的是情侣之间那种隐秘的暴力关系。

我对艺术的理解是“要做一些让人崩溃的东西”哈哈。其实我本来是学雕塑的,然后研究生学了新媒体,所以有时候就想能不能在电脑里头做一个实体的世界,然后可以不断切换的二维三维的画面,所以你会看到很多平面和立体的画面交错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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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全,暗处的流⾏病,2022

单频影像,6分1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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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全,一场车祸,2020

影像装置,2分22秒

其实二位使用的“技术”和呈现的媒介都非常不一样,但我听说你们在共享同一个工作室。平时你们对于彼此的作品有什么认知?

王梓全:是的我们是一个工作室。但你要说认知很难,太熟了我们。他做作品是我第一个看到,我的作品也是他会第一时间看到,大概是这样的认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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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至炫:虽然作品呈现的不一样,但内核一定是有相似的核心部分在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工作,就是说对某种大方向的判断和追求是一样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归为一个展览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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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两位艺术家其实都来自“史莱姆引擎”,善于将艺术集合,并穿插、安置于日常经验之中,借由不受时空限制的虚拟世界呈现丰富的当代艺术形态。但是除了作为团体出现外,你们都是拥有各自独立语言的艺术家。要不先来说说自己在这次展览上带来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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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阳:我这次就做了三个影像,分别是《义气诊所不营业》《月亮上的暴徒》《冲锋!冲锋!冲锋宝贝!》,然后其实所有的影像名字都是自己的名字,但它们却是属于同一个系列,是在共同地完成一个我想要的东西。

我会用很多CG技术去做出邪典电影的中的一些东西,我很喜欢邪典电影,那里面有很多经典角色,但这些角色被现在这种网络冲击后再次创作就没有自己本身的意义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视觉符号和狂欢的构成部分。通过将这些东西全部重新再提取出来,我想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并不是说一定要去传达一个很强烈的意义,而是希望去营造一个氛围,重构起网络狂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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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三层展厅

方阳,义气诊所不营业,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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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三层展厅

方阳,月亮上的暴徒,2022

李汉威:我这个作品非常容易就能看明白,主要就是利用一些平台的大数据功能,所有素材都是手机社交软件或者淘宝、小红书、微博推送给我的,然后我会去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买回来或者3D打印出来。因为我大学时候是学摄影的,所以我的很多作品可以理解为是某种摄影的延伸,它们是一种数据可视化的结果。我想让观众进来之后,从某一个角度远远地看过去,可能被其中的某些很具体的形象吸引,但随便换一个角度,可能注意力会立刻挪到下一个物体上,这种注意力一直在切换的过程,有点像我们现在生活的一个状态,会被各种信息所裹挟、控制,甚至会被诱导去做出个人的改变。

另外,可能过去我们拍摄一个东西或是去观看一个对象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个明确的主体,但在我这里这个主体就变得很弱化,我希望它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东西,让观众感觉好像可以走进这个屏幕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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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二层展厅

李汉威,六千万美元的人,2023

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我还挺想问的,你们怎么划定一件作品最后成为了艺术品,而不是技术的附属品?

李汉威:因为技术这个东西发明出来,大部分都是为了服务某种对象,或者以塑造某种对象这样一个角色出现。但对我而言,可能不太会去考虑这种类型的东西,而是更加关注对这个东西的看法,比如说现在的大数据之类的东西,它就给我带来了一种注意力的垄断和转移。我觉得它对我自身来说带有某种意义,甚至可以形成一种我来讲述这些东西的一个方式,所以也就成为了我的一种语言,我就会针对这个东西来做一个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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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阳:汉威的很明显都是观念先有,然后再通过技术的手段去实现,其实这样的话,你只需要卖出那个观念,成为一个所谓的观念艺术家,接下来的执行部分其实是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的。但像我的话,其他人执行起来和我自己执行起来是不太一样的,所以还是要有一个实施出来的必要性。因为在软件里面做出来的效果图是不可能1:1实现的,在现场的某些环节中总归是有一些损耗,就是一种从线上转移到线下的这种损耗,不管它是损耗也好,还是增加出来的一个量,很多细节的东西会让你对它的认知产生一个从线上到线下的转变,所以包括这些东西都是我想要在作品中呈现出来的,别人是很难实现我想要的这种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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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阳,义气诊所不营业,2022

影像装置,尺寸可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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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恩恩这次展览的作品我此前已经有看过,印象颇深。可以再浅聊一下作品本身和技术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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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恩恩:我这次的作品其实是个影像装置,里面的内容其实从线上流媒体的算法推荐而来,但大家可能没意识到,当你手指的滑动速度超过算法的推荐速度之后,它其实是会卡顿的,屏幕上的图像和视频会发生扭曲、失真或卡顿等一系列显示故障,这我理解为一种“逆向的渲染”,在身体与技术之间形成挺有意思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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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三层展厅

佩恩恩,无尽债,逆-渲染,2022

善良的作品,其实我走进展厅就立刻感受到哪件作品是你的了,这次的作品有柔软的毛绒绒的沙发,也有看上去很硬质的材料,但整体看来,我可以强烈感觉到游戏文化对你作品的影响。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在艺术作品中运用自己的技术的?

善良:这次我用到3D打印技术,虽然它已经被很多人用很多回了,但是这材料,比如说尼龙和我挑选的这种树脂,它是一种有韧性、很坚强的材料,同时也是很适合从无到有生成一个东西的材料。这种材料我称其为“假体”,我理解它是一种再造人体的素材,这种形式是我需要的,它是我一个形式,对应我想要的效果,而不是说有什么我就去用什么。至于我使用亚克力,则是对它的这种状态或者这种有点可爱,又有一点媚俗的状态,正好踩中我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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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在国内的艺术家或者女性艺术家,你对这次展览有什么想法?拿掉所谓的技术媒介,你觉得你的艺术理念还成立吗?

善良:我觉得首先能够展出就是最好的一件事,因为作为被审查伴随着长大的艺术家,可以说我就是这个体制的产物,那么其实就应该用这种独特的敏感去对抗某些东西,而且是以一种屏蔽、扰乱他信号的状态。

可能这个关系反了,更多时候是根据艺术理念去选择媒介,技术是为了让作品去达成某种可见的状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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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是不是它某种程度上就决定了艺术的方向?当大家把目光的焦点都放在于技术生产这方面,艺术性就可能会被削弱,你们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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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恩恩:我觉得艺术家不应该是某一个技术或平台或软件的代言人,你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当然会知道它可能有一些特性,会最终影响到作品的质感或呈现的样貌,当时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做出一个选择,就是说需要其特性的程度是多少?是100%还是完全不要?我有做过非常多的作品,其实里面用到的一些技术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善良:说到技术,我在作品里面看到的必然是艺术家的态度,而不是技术的态度。做技术方面的研究应该是科技公司做的事情,艺术家要做艺术家的事情,技术只是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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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三层展厅

善良,耳廓狐 & 灰熊,2022

当技术在运用到艺术创作的过程中,它在不断地更新;而同时作为创作者的想法也在不断更新,这会让技术与艺术有断层的可能。这会否给你们的创作带来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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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恩恩:肯定有,因为很多技术我们都够不到,这才是现实。很多技术是被企业和国家所拥有和垄断的,我们只不过是在基于某些想象的层面去理解和创作,它更多的是如何去弥合自己跟作品之间的界限,而且不是说你想要的所有技术都100%达到了,你才能满足,这是两码事情。

善良:尽管技术在不同时代的发展程度和概念都完全不同,我觉得只有艺术这个职业能够去做一些事情,毕竟艺术不重在解决问题,而是提出问题,所以它是一个呈现手段,还有在当下最匹配的表达。媒介在不同时间段的变化也会导向使用方式的差异。几十年前,动画技术和媒介还处于摸索语言阶段的时候,迪士尼或女仆咖啡厅这一类把虚拟角色引入现实世界来服务现实的服务模式是完全不存在的,因为虚拟以前总是被认为是效仿现实的,但它现在存在了,而且相当程度上独立了出来并发展得很成熟,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到的。尤其在国内,二次元甚至也进入了一个泛娱乐化的状态。但我去看这种状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是带来了一种平等的权利,你经常会在各种幻觉里享受被服务,也有使用它去服务别人的场景,这都会有一些启示。

我没有办法满足做了一件具体的事情之后,就可以说“OK结束”,因为创作对于我来说的话,它是不会在某一个特定的介质或者是一个状态里面停滞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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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二层展厅

劳伦·李·麦卡锡,某人,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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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二层展厅

李昕頔,高,光,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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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三层展厅

施政,来自电影《阿尔法城》的片场 #1,2020

 

“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展览现场

二层展厅

Paul Chan,第二道光,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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