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条正义 (Nakajō Masayoshi)是一位杰出的日本平面设计大师。他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艺术系,并在早期的职业生涯中在资生堂工作,但仅3年就辞去了工作,因为他不愿受到每日早晨8点的工作规定束缚。2021年10月26日,日本平面设计大师仲条正义去世,享年88岁,世界上又少了一位设计巨匠。
他的设计作品就像一场视觉盛宴,将创意、幽默、和艺术巧妙融合。
仲条正义在设计领域的贡献广泛,包括资生堂的标志和包装设计,以及东京银座的标志和标识。他还担任资生堂企业文化杂志《花椿》的艺术总监,他的独特视觉风格在《花椿》杂志中得到最充分的表现,跳跃的几何图案、原始的线条和大胆的配色成为他的标志。他自嘲称自己“任性、精明、愚蠢”,但这种性格却激发了他在设计中的无限激情。他将杂志塑造成了一个引领潮流、充满独特审美的艺术品。这本杂志在他的领导下长达46年之久,成为了日本时尚和艺术界的标志。
《花椿》与拒绝早起的少年
提起设计师仲条正义,我们脑海里第一时间就会想起的估计就是《花椿》,日本最成功的企业杂志。《花椿》在日本杂志界的地位不用赘述,从1924年11月,为了向日本女性传播西方的生活文化而创刊,直至2012年,电子版《花椿》开始定期与主杂志同时发行,《花椿》不仅卖的好,还一直被人们认为是最美的杂志之一。它的封面设计、内文排版,模特选择,无一不是行业范例。
▲《花椿》的历史关键年份
1956年,仲条正义从东京艺术大学设计系毕业后,进入资生堂广告系,从此与资生堂结下了不解之缘分。不过,他在资生堂只待了三年就辞职了。
这在当时的日本年轻一代看来绝对是一个大胆而叛逆的决定,尽管老爷子的解释很简单,因为资生堂规定每天得8点开始工作,而他早上起床太难,无法做到每天按时上班。
▲《花椿》部分封面
“一日之计毁于晨”,在仲条正义语录中,就有这样一条。似乎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坚持不早起而毅然放弃了这份工作后,他去了河野鹰思创立的desuka公司,因为无法适应综合性的设计事物,也仅短暂工作了一年便辞职了。看来自由设计师是唯一的出路了,1961年,年仅28岁的仲条正义创立了自己的设计事务所。
▲早期《花椿》
几年后,在当时《花椿》主编山田胜巳的邀请下,仲条正义才又开始为资生堂工作,担任杂志艺术总监,这一做,便是40余年。
▲ 八九十年代的《花椿》
仲条正义不喜欢受传统的拘束,也不喜欢追求时髦和流行。曾经他模仿过其他设计师的风格,但很快就发现这样只是绕远路,于是决定要有将自己所思考的东西,直白地表现出来,就这样形成了自己鲜明独特的风格。他曾说,“杂志弄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那样,太过漂亮反而无趣。”
▲ 《花椿》内页
在仲条正义的指导下,《花椿》超越了资生堂内部沟通杂志的定义,成为20世纪下半叶日本时尚和艺术界的经典象征,至今仍受到众多忠实读者的喜爱。回顾过去,《花椿》以其独特的审美风格和人文视野,见证了战后日本不同发展阶段的城市生活、文化潮流和艺术趋势。
从1968年至2011年,480期《花椿》也成为了仲条正义设计生涯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它充分囊括了他的设计理念和艺术语言,传达了他值得高度尊重的创作精神。于是渐渐地,日本平面设计界除了永井一正、田中一光、横尾忠则,还有了可爱的仲条正义。
“猫奴”与拼搏精神与少年之心
▲ 欢迎来日本
1933年,仲条正义在日本东京出生。父亲是传统木匠,哥哥比他大5岁。因为世界经济危机的余波,—家人的生活顿时显得捉襟见肘。后来更是由于战争爆发,全家被疏散到了千叶县的小镇。动荡不安的时代与索然无味的小镇生活,让少年时期的仲条正义郁郁寡欢、忧心忡忡。
进入高中后,仲条正义加入了绘画社,他对绘画产生了强烈的热情,深受毕加索、马蒂斯、梅原龙三郎以及安井曾太郎等东西方艺术流派的双重影响。绘画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刺激与动力,即便是在画具与材料缺乏的环境中,他也坚持不懈地画画。后来,在高中老师的组织之下,仲条正义前往东京上野参观美术馆与东京艺术大学,这次参观之旅让他坚定了从事艺术的道路。
▲ 仲条正义与爱猫小吉
作为日本平面设计界代表人物,仲条正义也几乎当了一辈子的“猫奴”。他曾在公园里捡到一只流浪的小猫,并试图照顾它,但那只猫却在一天之内消失了。在他看来,猫总是神秘的。
他曾拥有一对猫夫妻,活了近 23 年,两只猫去世后,他的妻子也去世了,一个人生活难免孤独,朋友便赠予了他一只混血猫。这只猫刚来时还没有他的手掌大,被取名为“小吉”。小吉很爱与人亲近,但也总想“越狱”。仲条正义认为设计师往往和猫很像,性格内向且不爱被限制,调皮,也爱出走,但这也正是猫本来的样子。
2014 年,仲条正义接到一份来自青山 HB 画廊的邀请,以猫为主题办了一次展览。在他看来,猫不是完全靠想象力来描绘的,既要有自己的想象,也要尊重原型,这富有挑战。“ 仔细看的话,猫的眼睛和牙齿有点可怕,但并不是过于可怕,当然也有可爱的部分。所以我要寻找到可爱和可怕的平衡点。”
仲条正义的女儿是一位建筑设计师,曾经根据他的设计制作了一个猫型小桌,整体造型上像是猫在前行,桌脚则模拟了猫爪,十分可爱。
2018年一场名为“IN&OUT”的展览,是仲条正义和我们最近的一次,那是他在中国的首次个展。
展览中除了他自己珍藏的200本《花椿》,过往的近100件海报作品外,还有一个名为《Mother and Others》的主题创作系列,一共22幅,继承了他长期以来的轻盈和简单的风格,展示了他的平面艺术永远年轻的方法。
▲《Mother and Others》作品系列
《Mother and Others》呈现出这位设计老顽童对于“妈妈”这一角色的各种奇思妙想——妈妈或是变身为温暖而无微不至的向日葵,或是变换为涂着红唇却浑身是刺的仙人掌,母子相拥的图形在仲条的纯手绘设计中呈现为彼此环抱的香蕉或相爱相杀的骷髅。
▲ 充满童趣的《Mother and Others》
“自己闲不下来,不停创作是为了对抗寂寞”。虽然这些想象往往是大胆和天真的,但它们仍然揭示了一种狡猾和幽默的感觉,激发潜意识的微笑,以及对每个人开放的自由解读。在这个系列完成后,仲条正义自己形容这些海报是“奇怪的东西,似乎不会出自我之手”。也许,他的平面艺术的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如猫一般充满变数和出走的混乱。
▲《Mother and Others》
从某种意义上说,In代表“饮”,OUT代表“呕吐”。仲条正义曾说,他不是酗酒者,喝酒时经常呕吐,但呕吐后才会喝得更多。这也许是他的事业和生活的生动写照,他的事业和生活通过不断的创造和创新,不断地自我更新、成长和繁荣。
▲ 这组字体设计获得了第五届龟仓雄策奖
▲ Shiseido Parlour产品包装设计,2015,100×215×60 mm,photo by Shiseido Parlour
▲ Shiseido Parlour产品包装设计,2015,手提袋,多个尺寸,photo by Shiseido Parlour
在他近50年的设计生涯中,仲条正义从事过海报、书籍、企业形象、产品包装和空间设计,涵盖了从平面到材料项目的几乎所有设计领域,留下了可以作为遗产和里程碑的作品。这些作品足以成为二战后日本平面设计史的一个缩影。
▲ 细见美术馆佛茶
▲ 资生堂 Parlour 糖果
他声称自己“任性、精明、愚蠢”,但他的创作激情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停止,而是迸发出越来越强大的视觉影响力和艺术活力。
他曾把自己比作“少年N”,语言中充满了青少年式的幽默,就像他所有的作品都体现了他经过时间打磨的天真。在他看来,“设计就是拼搏精神与少年之心。”也许这正是他保持动力的终极奥义。
▲ 左:日本酒海报展仲条正义作品 右:巴黎日本文化会馆海报
在仲条正义所有设计的海报中,最爱的是其在法国日本文化会馆闭幕式时所设计的海报,船的烟囱所冒出来的烟用了法国国旗的蓝、白、红三色来表示,象征着日本与法国之间深厚的感情。
▲ 挂在墙上的口袋
当被问及在设计中什么最重要时,他说,“我一直希望能带给人们惊喜。人们喜欢收获惊喜。惊喜,能够把我们日常的东西变成新的模样。”
而要想在设计上有更大的进步的话,他有什么建议呢?他说,“试着去做做大家都不做的事吧。试着去做一些大家都不做的新东西,这样一来,你会发现全新的东西。试着去做做大家都不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