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沃尔特在他位于安提瓜圣约翰的工作室中,未标注时间(约1975年)©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
安提瓜和巴布达是加勒比海上众多岛国之一,那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然而,一百年前,在同一片秀丽的风光中,却看不见游客的身影。彼时,安提瓜的经济仍以制糖业为主。尽管安提瓜的奴隶制度已在1834年废除,这个带有浓厚殖民主义气息的产业依旧支配着它的岛民们。这段历史也反映到了多面手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的作品中。到2009年去世时,他共创作了5000多张油画、1000多张素描、600件雕塑、2000张照片、486小时的录音,以及5万余页的档案材料。在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他代表首次参加双年展的安提瓜和巴布达亮相。芭芭拉·帕卡(Barbara Paca)策划了他的重要回顾展《弗兰克·沃尔特:最后一位普世的人,1926-2009》。2020年,德国法兰克福现代美术馆举办了沃尔特的回顾展。2019年,他的艺术作品作为群展“寻找自我:嘉年华与反抗”的一部分,参加了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由此可见,弗兰克·沃尔特是加勒比海当之无愧的艺术大师。
来自安提瓜圣约翰俱乐部明信片,1988年 © 弗兰克·沃尔特家族及芭芭拉·帕卡
1926年,弗兰克·沃尔特出生于安提瓜的霍斯福尔德山。沃尔特从小天资聪慧,成绩优异,特别擅长各国语言、历史、甚至拉丁文。数十年后,据艺术史学者、策展人芭芭拉·帕卡(Barbara Paca)回忆,第一次见到沃尔特时,他们的首个对话是以拉丁文进行的。时间回到四十年代,那时沃尔特还没有把目光投向艺术,而是抱着“实业兴邦”的理念,深入学习农业和制糖技术。在22岁的时候,他被提拔成为安提瓜糖业集团(Antiguan Sugar Syndicate)的第一位黑人经理。
担任安提瓜种植园经理的朱尔斯和弗兰克·沃尔特,约1945年 © 弗兰克·沃尔特家族及芭芭拉·帕卡
1953年选择去往英国、苏格兰、西德等地游历,学习更先进的农业和工业技术。然而,种族主义的壁垒让他在欧洲举步维艰。尽管受过良好的教育并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沃尔特在英国只能觅得一些杂役苦力的差事,常常陷入居无定所、贫困潦倒的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沃尔特开始尝试绘画和写作。同时,他将自己几乎全部的业余时间都花在公共图书馆里,试图编纂一部安提瓜的历史与沃尔特家族的族谱。
弗兰克·沃尔特,《Untitled (Pinkish-Red-And-Grey Tree)》,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作为白人奴隶主和黑人奴隶的后代,沃尔特的血统确实可以追溯到欧洲。他相信自己的祖先可以上溯到欧洲贵族和皇室,比如奥匈帝国皇帝弗朗兹·约瑟夫,以及英格兰国王查理二世。沃尔特则自称为“西印度群岛的第七王子,愚昧与丁丁角勋爵”(Seventh Prince of the West Indies, Lord of Follies and the Ding-Ding Nook)。
弗兰克·沃尔特,《无题(薰衣草色的天空,勃艮第色的树)》,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1960年,身在英国利兹的沃尔特,受到查理二世的“感召”,决定前往苏格兰。他在苏格兰停留了36小时。尽管时间很短,但是这段经历在日后将会成为沃尔特艺术创作中重要的一部分。1961年,沃尔特辗转回到了加勒比海地区,搬去了邻国多米尼加。庄园自给自足,沃尔特在那里创作了一批雕塑、绘画、诗歌、散文、音乐等作品。沃尔特被迫返回安提瓜的圣约翰市,并在那里一直住到了1993年。其余时间,沃尔特一边运营一家照相馆,一边继续着他的创作。
弗兰克·沃尔特在他摄影工作室的室外,1990年代 © 弗兰克·沃尔特家族及芭芭拉·帕卡
1993年,沃尔特离开了圣约翰的城市生活,在偏远的贝利山(Bailey Hill)建了一幢小屋兼工作室。此后十多年,沃尔特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在没有水电的工作室里,全身心投入创作。“我已经形成了一种忧郁的个性,我想让人们独处,并且作为交换,也让我自己独处。”
弗兰克·沃尔特,《无题(山羊场)》,1984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沃尔特与艺术史学家芭芭拉·帕卡建立了密切的友谊,两人共同将他的艺术推向了全球舞台。帕卡曾就沃尔特作品的重要性写道:“作为对他在欧洲所遭受的歧视和他历经艰辛的一种创造性的补偿,沃尔特多元的兴趣和普世主义具有非常多重的意义。他在艺术、政治、科学、哲学、历史和灵性方面学识渊博,而这意味着,从生态系统到政府文书,他对生活中的各种复杂性都能深入洞察。”许多人在沃尔特身上看到了普世主义的价值观和文艺复兴式的博学多才。策展人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将沃尔特比作安提瓜的列奥纳多·达·芬奇。
《By Land, Air, Home, and Sea: The World of Frank Walter》展览现场,卓纳纽约,2022.06.02-07.29,图片由卓纳画廊提供
沃尔特的绘画以风景居多,兼有一些人物,展现了加勒比海以及记忆中苏格兰的自然风光。自然对于沃尔特来说有一种疗愈的力量。晚年独自在丛林中隐居的沃尔特,通过描绘自然,与自身种族身份的复杂性达成和解。艺术家个人的命运与安提瓜在近代历史中的变迁交织在一起,平静地呈现在画面中。不仅是绘画,雕塑、摄影、写作、音乐等,都是沃尔特信手拈来的媒介。
弗兰克·沃尔特,《无题(倾斜的树鲑鱼色的天空)》,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正如著名策展人、2017年普利策奖得主希尔顿·阿尔斯(Hilton Als)所言:“观看沃尔特的河流与天空,让人感到他的视角来之不易:他不只是看着河岸与水,他向后退,就像一位电影掌镜师那样——他对摄影也确有极大的兴趣——捕获场景诗意的本质。这需要孤独和沉静:当你穿行于或此或彼的风景时,你必须倾听自己的脚步,不止要找到对的时刻,更要找到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很早前就告诉过我们的‘决定性瞬间’,而这些在沃尔特的作品中仍旧充满了活力。他的作品中满是恰当的时刻,即便某些图像显然只是他的想象而已,比如他的人物肖像……”
弗兰克·沃尔特,《无题(穿裙子的奇怪女人)》,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2017年,去世八年后,沃尔特获得了国际性的认可。在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他代表首次参加双年展的安提瓜和巴布达亮相。帕卡策划了他的重要回顾展《弗兰克·沃尔特:最后一位普世的人,1926-2009》。2020年,德国法兰克福现代美术馆也举办了沃尔特的回顾展。此外,都柏林三一学院道格拉斯·海德画廊(The Douglas Hyde Gallery)、英国利兹的哈伍德宫(Harewood House)、爱丁堡Ingleby画廊等都为沃尔特举办过个展。
《弗兰克·沃尔特:最后一位普世的人,1926-2009》展览现场,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2017.05.13-11.26,图片由Preservation Green LLC.提供
2019年,他的艺术作品作为群展“寻找自我:嘉年华与反抗”的一部分,参加了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展览探讨了安提瓜岛和巴布达文化中的嘉年华主题,由芭芭拉·帕卡和尼娜·库鲁肖娃共同策展。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也曾两次为沃尔特举办个展。9月卓纳香港开幕的《田园牧歌》展览将是艺术家在亚洲的首次亮相。
《弗兰克·沃尔特》展览现场,卓纳伦敦,2021.04.15-05.22,图片由卓纳画廊提供
弗兰克·沃尔特,《Untitled (Pink and lavender sky with green foreground and brown plantings)》,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弗兰克·沃尔特,《Untitled (Self-portrait on water with red hurrican sky moving in)》,未标注创作时间 © 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图片由肯尼斯·M.·米尔顿画廊及卓纳画廊提供
帕卡将沃尔特称为“艺术家的艺术家”:“我从未见过有哪位加勒比艺术家更受其他艺术家的推崇,更多地被其他艺术家收藏,更多地被艺术家深入地讨论……许多艺术家,尤其是当代艺术家,他们来来去去,而沃尔特却始终具有现实意义。对于现代绘画运动来说,沃尔特不仅是最深刻的色彩学家,也是最重要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之一。他的艺术、他的写作、他的声音,为生活中,那些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带来了疗愈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