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观察
久别重逢的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前不久刚刚落幕,在5天的时间里,共有86000名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访客参观,并创下不俗的销售佳绩,可见后疫情时代人们对高品质艺术生活与社交的需求激增。设计与艺术的密切的交融关系,也让诸多设计师在艺术品中汲取灵感的同时收藏艺术。
本期访谈,Frame对话几位在艺术收藏、鉴赏、艺术创作、策展中颇有见解的设计师,分别是CL3思联建筑设计创办人、董事总经理林伟而,SALONE DEL SALON得德设计创始人沙龙,以及策展人罗桐彤,聆听他们与艺术之间的故事。
#01
艺术映射生活
{ Art is a reflection of life }
林伟而
CL3思联建筑设计创办人、董事总经理
FRAME:你是如何与艺术结缘的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艺术了,一直以来都有画画,大学的时候也副修了摄影学。直到在从事建筑设计行业时,我有幸接触到装置艺术,在这之中融入了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探索与研究,例如2003年在香港维园的彩灯大观园,以及竹棚艺术装置作品《西九大戏棚2013》。
2003年香港维园彩灯大观园
竹棚艺术装置作品《西九大戏棚2013》
那除了大型艺术装置的制作外,近期我又开始了油画创作。我的画是我生活的日记,我去泰国、马来西亚等地都带着我的油彩、画布。由于疫情的原因,我和太太在家里闲暇无事会种些花草植物。因此整个题材以“花好月圆”为主题,围绕着我的家人、生活展开,画中融入了花和月亮的元素。
Day, Night, Changing Seasons I & II,2022,林伟而 William Lim
Do You Love Me, John?,2022,林伟而 William Lim
一次偶然,我找到一些中学时期的画,发现里面也有花和月亮的元素。我将中学时期的作品及近期的油画作品共同展出在香港H Queen's,以此藉于我对花、月的衷情。
花、月在中国文化中,是对生活的一种美好寄托。花月佳期、花容月貌,这也可能是我对人生多年来的一种正面的看法,总有着人月两圆、花好月圆的寄望,也可能是这种童真,使我在逆境中可以找到信心继续前行。
Mid Autumn 22,2022,林伟而 William Lim
游子吟,林伟而 William Lim,2023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
FRAME:第一件藏品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收藏的?
在我看来,艺术是映射着生活现状的。
因此,我的第一件藏品是香港工笔画家石家豪Wilson Shieh的作品《Acoustic Karaoke》,他专注于中国工笔画中的细致技巧与当代人物题材的结合,同时将香港本地的大众文化融入其中,从城市生活到建筑元素。由于我自身学习建筑,当时收藏他的画,也是对建筑的一种研究。
Acoustic Karaoke,2004,石家豪 Wilson Shieh
FRAME:就今年香港Art Basel参观人数流量爆炸而言,是时隔三年的艺术狂欢,还是一如往常的市场反响?您如何看待当下中国的艺术品市场?
疫情过后,从这次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可以看到中国收藏家这一群体中的高度活跃,尤其是青年收藏家。随着这一批青年收藏家的崭露头角,我认为他们对艺术的认知会比第一阵线的收藏家更了解艺术,也会有更多机会去接触当代艺术。这对艺术和市场来说,发展都是很好的。
疫情期间的停滞,一方面导致大家对于重新接触艺术的渴望越来越高,巴塞尔的出现,会令大家更加珍惜这次机会;另一方面,大家对自身的生活需求有所改观,将艺术作为生活的调剂品。这段时间里,油画创作的亲身体验也让我对人生的态度有了些许改观。
2023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图源巴塞尔艺术展ArtBasel
FRAME:在艺术品市场中,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该如何理解判读?可以给到年轻藏家一些建议吗?
我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热爱加入到收藏这一过程中,同时也会考虑艺术作品的价值是否值得收藏。但是我觉得一件作品的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两者是共存的。作为一个收藏家,我始终认为收藏的前提是喜欢艺术,而不是过分从投资和市场回报角度去看待和判断艺术价值。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是失去了艺术本身的意义。
2023年,Nova Contemporary艺廊位于“艺术探新”展区的展位现场,图源巴塞尔艺术展ArtBasel
2023年,東京画廊+BTAP位于“艺廊荟萃”展区的展位现场,图源巴塞尔艺术展ArtBasel
#02
始于颜值
终于价值
{ From visual appeal to value }
沙龙
SALONE DEL SALON得德设计创始人
FRAME:你是如何与艺术结缘的呢?
我一开始对艺术的接触,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可能我从小都在这个环境里长大,所以我一度觉得我算是对艺术有「钝感」的选手。
而且本身我觉得艺术就是一个很广的辞藻,当你的认知、理解和经历没有达到一定的时间节点,其实也挺干扁的。我们只能评断这件作品带给我们的主观美或者丑,没了,毕竟没有标准答案。当一件作品有了故事、有了历史沉淀,以及我们了解到当时的背景和故事,再结合自己的经历,我觉得看待艺术作品的时候会更多元化。
Death Denled,2008,Damien Hirst,图源高古轩画廊Gagosian
The Ascension,2003,Damien Hirst,图源高古轩画廊Gagosian
一开始最冲击我的艺术家,是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我是比较喜欢骷髅这类元素的,所以时尚行业我就很喜欢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我知道McQueen每场SHOW的灵感来源除了他的裁剪、女权主义、他的母亲以及伊莉莎白外,还有不同的艺术家灵感。
"Bumster" Skirt,Highland Rape,Alexander McQueen A/W 1995-96 © Sølve Sundsbø / Art + Commerce
Dress,Highland Rape,Alexander McQueen A/W 1995-96 © Sølve Sundsbø / Art + Commerce
提及达明安‧赫斯特,是因为我很想找一件在艺术上可以和我喜欢的时尚设计师共融的,所以我就找到了《For the Love of God》这件作品。最开始吸引我的是够浮夸,后来读完上帝的爱背后的故事,有些泪目,是否有夸大性无从考究,毕竟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是就作品和故事加上我自己的经历代入了。
For the Love of God,2005,Damien Hirst,图源高古轩画廊Gagosian
FRAME:在艺术品中,你最关注什么领域的作品?
作为青年一代的设计和艺术从业者,我现在更关注的可能是艺术家本人的标签、符号,以及作品价值的本身,比如我喜欢的卢齐欧·封塔纳(Lucio Fontana),最一开始看到他的作品是在二十世纪博物馆(Museo del Novecento)。艺术史课上,我当时实在没有搞明白他那些一道道的割裂艺术作品,也没有背调,但是又很吸引人,所以找了很多文献开始了解。
Concetto Spaziale Attese,1966,Lucio Fontana,图源苏富比Sotheby's
Concetto Spaziale Rosso, 1968,Lucio Fontana,图源Sebastian Fath Contemporary
首先我要表达一个点,我确实因为自己感兴趣作品的本身,所以才会去了解艺术家。这点我觉得有些时候不太好,因为我觉得应该先了解,再去观展,这样目的性会更强,包括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先是作品的颜值,然后艺术家,继而开始关注作品价值收藏。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1931,Salvador Dalí,图源Britannica大英百科全书
Campbell's Soup Cans,1962,Andy Warhol,图源MoMA
FRAME:如何看待当下中国的艺术品市场?
我觉得国内的市场还比较新,毕竟和海外的成熟健康的销售形态比较起来,我们大多数的藏家还正处在追捧市场的感觉——谁火,买谁;谁名气大,买谁;谁流通性好,买谁。随着当下渠道信息越来越开放,以及市场的教化和需要,我挺看好中国的艺术市场,无论大藏家、小藏家、年轻藏家,大家也开始越来越细分自己的艺术品收藏。
#03
以艺术家为单位
收藏他们的人生
{ Collect the life of artists }
罗桐彤
策展人
艺术顾问、艺术品资产管理顾问
艺术慈善事业从事者
意大利国际文化艺术协会副秘书长
theFOUND全球多领域跨学科艺术平台创始人
FRAME:你是如何与艺术结缘的呢?
从幼年时期就开始接触艺术,16岁接触到装置艺术家并对材料艺术品与空间关系产生浓厚兴趣,我的艺术品鉴赏启蒙便从那时候开启,开始了探索装置艺术与多学科艺术领域。
在佛罗伦萨学习生活中受到文艺复兴古典艺术的影响,在同一时期开始研究雕塑、摄影、建筑以及空间,艺术品、空间、建筑三者的相互关系是我最着迷也是我至今研究探索的方向。
装置雕塑工作室,米兰
随后在米兰开始接受装置艺术专业学习,卢齐欧·封塔纳(Lucio Fontana)作为空间主义创始人和当代意大利代表性艺术家,他不仅是我的校友前辈也是我艺术启蒙者之一,至今他的艺术作品拍卖动态我一直持续密切关注着。
Concetto Spaziale Attese,1968,Lucio Fontana,图源苏富比Sotheby's
在欧洲时期,参观美术馆、博物馆、艺术中心、基金会和画廊,以及威尼斯双年展、米兰设计周等都是我日常提高艺术品鉴赏力方式。在欧洲特别是意大利,在20世纪主流艺术运动之外存在很多优秀艺术家,他们在历史上已经被美术馆,基金会,银行等很多收藏机构大量收藏,也有专业的学者对他们进行研究出版。
米兰倍耐力比可卡机库美术馆 Pirelli Hangar Bicocca
威尼斯双年展
草间弥生美术馆,日本
FRAME:在艺术品中,你最关注什么领域的作品?
作为这一代年轻艺术文化从事者,对于艺术的探索性、未知性、创新性是我最关注的,艺术本身就像是一叶通向未知汪洋的扁舟。
theFOUND2周年 艺术慈善计划
theFOUND2022
从米兰回国后我建立了theFOUND艺术平台,该平台关注全球多领域跨学科艺术家群体,自成立开始有来自全球80多位艺术家、设计师、建筑师参与交流与合作,到现在共有数百位全球多领域跨学科艺术家的交流与合作。
Ken Kelleher 虚拟数字装置艺术 公共艺术
Ken Kelleher 虚拟数字装置艺术 美术馆
近几年我关注的艺术家群体更多来自当代跨学科艺术家群体,其中,2020年合作的美国虚拟艺术家Ken Kelleher,他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最先关注的是他的虚拟数字艺术雕塑与非传统雕塑装置艺术品。
Refik Anadol 人工智能生成数字艺术作品
还有 2021年我采访人工智能艺术之父Refik Anadol以及他的艺术工作室,我对人工智能艺术、数字艺术、科学艺术与交叉学科的实际应用关系、未来生态建筑,都是我目前探索并深入研究的艺术方向。
FRAME:如何看待当下中国的艺术品市场?
说到目前艺术品市场,在海外有比较成熟健康的销售生态,一级市场二级市场也很清晰,作为策展人的我也会更加关注一级市场。随着近几年中国艺术市场的发展以及全民艺术品收藏启蒙兴起,中国年轻藏家群体越来越多,艺术品的收藏种类也越来越多,其收藏目的也与时俱进。
我挺看好目前的中国艺术市场,但当下最应该被更多关注的是当代中国艺术家与中国年轻艺术家群体的作品,尤其是年轻艺术家群体,他们是创造力最旺盛、最应该被我们支持鼓励、关心关注的阶段。我会在关注一级市场的同时将我觉得有潜力与价值的艺术家推荐给市场,希望共同努力把这个生态做得更好。
2022年,劳伦斯·韦纳在Messeplatz呈现的作品《Out of Sight》现场,图源巴塞尔艺术展ArtBasel
往年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源巴塞尔艺术展ArtBasel
FRAME:在艺术品市场中,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该如何理解判读?
我觉得艺术作品的流通,不单单是片面的经济价值,或者是否被欣赏尊重。在良好体系下,优秀艺术家的流通能极大拓展影响力和关注度,产生更多社会文化价值,让更多人参与和欣赏。而对于已经建立一定声望以及影响力的艺术家也不会很快被大众遗忘,这对艺术家和感兴趣的群体都有积极意义,通过展览、公共教育、学术研究、社会美育层面以及艺术文化交流进一步完善整个艺术生态。
可能是艺术出身的原因,我更关注的是艺术品背后的艺术家。对于艺术品收藏,我更看重的是艺术品与我个人之间的链接、精神情感与思想灵感共鸣。就像美国艺术评论家Michael Kimmelman所说:“艺术的独特力量在于:联结我们和我们珍视的永恒之物,从而超越此刻、融于太一。”
Prada基金会米兰会址
Prada基金会米兰会址,图源Prada基金会
也因为自幼受到艺术专业教育的缘故,我更加关注与研究的是艺术品背后的艺术家群体,艺术品的创作环境、灵感、经历等。与其说收藏艺术品,我更感兴趣的是,以艺术家为单位,收藏“每位艺术家的人生”。对我而言,艺术品可以得到精神层面的回报,这也是我与艺术家在当下这个时代产生链接的精神纽带与物理载体,艺术对于我是贯穿生命的。
事实上,对于探讨艺术品的价格与价值而言,法国哲学家Alain Badiou认为艺术的目的是通过精确并且有限的概括,去生产一种观察世界的新的光亮。随着时间推移艺术品的价格也许会变,但我们有理由去相信好的艺术作品在精神和哲学上的价值是永恒的。
画廊,米兰
当然除此之外,女性艺术家群体的艺术作品也是我长期持续关注的,对她们特别的关注一方面是因为我个人经历过她们的经历,有沟通理解的基础和共鸣,理解她们的心理情绪、灵感动力。
另一方面,当下女性艺术家的发展和露出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女性艺术家的敏感和韧性在这个时候具有爆发性,柔和且具有惊人能量;同时,女性收藏家群体也将会越来越受到关注。